西柏坡（为何平民老者也能参加）

1948年冬天的河北平山县，寒风凛冽。西柏坡山沟沟里白雪压枯枝中共高层正在西柏坡一间瓦房里召开军事会议。周恩来毛主席和一众军事首长严肃又认真地讨论着。

就在方形桌拼接成的会议室里，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拄着拐杖，静心旁听。会议开到中途，略有僵持。毛主席又吸了一口烟，把目光转向了这位身着青布长衫的老先生。

“先生，您觉得我们该如何攻打平津更为妥当？”

这位老者究竟何许人也，能参与中共最高层的军事会议。

初遇毛主席

符定一的思绪被学生毛主席的话拉出了沉默。昨天晚上宴请自己的时候，他心里就打定了主意。平津一体，天津是北平的门户，先取天津则对北平形成关门打狗。傅作义将会插翅难逃。

辛亥革命之后，符定一短暂担任岳麓书院院长，不到一年又创办了湖南省立第一中学并开始招收学生。

符定一是湖南文化教育界的名人。他曾是前清朝举人，做过中书，又在资政院任职秘书。现在创办学校，传授学问，自然有很多达官贵人慕名而来。

符定一决定采取考试的形式来决定招收那些勤奋好学的学生。在阅卷过程中，一篇名为《民国成立，百端待理，教育与实业应以何者为要策》的文章，进入了符定一的眼中。

此文洋洋洒洒，文气充沛。纵论历史，横谈时政。

我湖南民众生活几经兵荒，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当务之急是，一在振兴实业，让老百姓不至于饿死街头，有吃有穿；二在举行教育，为国家振兴培养人才。

符定一读完全文，感觉很是满意。

“毛润之，看来是个人才。”查了档案之后符定一又犹豫了。

“这个19岁的小娃子还当过兵，那些当兵的什么品行，我再清楚不过了。”再三考虑之后他决定亲自面试这个韶山冲的尕娃子。

第二天一大早，符定一来到校长室。一个高个子，身穿补丁却一身素净的年轻人早已经等待在门口。他眼睛里的灵气如同湘江的流水般清澈，见到自己站得更加严肃了。

符定一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英杰的豪气。

“符校长早上好！”19岁的毛主席见到一袭青衫的中年男人，深深鞠躬。

“这个尕娃有点意思”他心中不由得说道。

“同学进来坐。”

符定一打开校长室的木门，又擦拭了隔夜的灰尘，才把这位少年邀请进来。

“做个自我介绍吧”符定一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又恢复了日常的严肃。

“我叫毛润之，是韶山的一个农民。从小就学了一些字，乡下的那些私塾我都念完了。听到先生您开了省立中学，就报了名。”

符定一听了毛主席的自我介绍，拿出纸笔，想再试一试面前这个年前的孩子学识究竟如何？

“请校长命题。”

大个子面对一张微黄的竹宣纸，打开笔砚。片刻思考之后便奋笔疾书。

约摸半个时辰，一篇文章便写完了。符定一定睛一看。数千个的小楷整齐排列。整篇文章措辞严谨，用于妥当，有理有据地论述当下教育急迫之事。详细交谈后他才得知毛润之已经找了好几个专门学校，因不满意其办学方针和宗旨先后离开。对于自己“教育救国，广开民智”的主张很是喜欢。

二人交谈之后符定一忍不住说道，“润之同学你就不要到其他地方去了，在我这里好好读书。”

在湖南省立第一中学读书期间，毛主席思想活跃，常常发表新颖大胆的言论。此时中华民国刚刚成立，全国政局尚未完全稳定。

学校的训导主任认为毛同学言语过于激烈，不符合学生的身份。便跑去校长室告状，想要开除他。符定一坚定拒绝了这个提议，说“毛润之是个人才，我们要好好培养他，不能因为说几句话就开除了。”

训导主任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先回去了。

过了几天他又在课堂上忍不住批评毛主席，“你这小子太出格了，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毛主席与之据理力争，训导主任鼻子都气歪了，干脆课也不上了。气冲冲跑到校长室，要求立即开除毛主席。

符定一一听便生气了。

“你一介先生应当为学生做好榜样，怎可如此怒不可遏，有辱斯文？”符定一抖了抖小胡子，再次表态。

“毛润之是不可能开除的，先生若是要走我符某人绝不拦着。”

几年后毛主席到长沙第一师范求学。有一天他正在校园里散步时，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青布长衫，戴着一副窄边眼镜，正朝着他走过来。

“先生，您怎么来了？”

符定一才从中学调过来，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也是喜不自胜。二人在校园相遇，再话当下时局。

原来毛主席考上长沙第一师范的第二年符定一也过来当了高级教员。一番交谈符定一更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学生了，说“别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老夫看你毛润之用不了那么久”。

毛主席是符家常客

长沙第一师范毕业后，毛主席、蔡和森等人组织了新民学会，并成为了其中的中坚分子，这招惹了当时的湖南省主席赵恒锡。

后来毛主席又参加了勤工俭学赴法留学的活动，就到了北京。此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落幕，中国侥幸成为了战胜国。然而弱国无外交，此时的北京政局十分复杂。

1918年燥热的北京城里，毛主席见到了自己昔日的老师。

符定一邀请自己的得意弟子来家做客。

毛主席高兴极了。前段时间陈独秀帮忙找了个图书管理员的机智，已经能养活自己了。在北京结识到这么多有理想有激情的青年，他的内心长时间难以平静。

尽管目前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地，但老师来了北京也算是艰难日子里的大喜事。于是他找了个周末，提前给李大钊先生请了假，登门拜访昔日的中学老师。

毛主席穿过了一条又一条胡同，终于找到了符定一老师的居所。那是位于南锣鼓巷的一个四合院。符定一拉着毛主席的手，说“润之来屋里坐，先烤烤火，喝杯热茶，暖和暖和身子。”

毛主席仔细打量自己的老师，说道“几年不见，先生可好啊？”。

“甚好。润之你的信我是细细看了，你个尕娃子文章有进步啊”

符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了。全然不顾自己老夫子形象，拉着毛主席谈论时政。

“欧战我们胜了，段总理定会争取到我们民国应有的合法权利。”

毛主席说道，“打了胜仗是好事情，可是欧洲那边的战争与我国干系不大，我们并未直接作战，只是派了几十万苦命的劳工。”

符定一从政已有时日，这些他不是不清楚。

“润之啊，收复外国列强在我国土之不平等权益，这是战胜国应当得到的”对于欧战胜利与国家权利收复之事，师生二人谈论许久。

毛主席离开符家四合院时，日影朦胧，自己的肚子里不光装着符老师的饭菜，而且兜里多了师娘塞的五块大洋。当时毛主席在北大当图书馆管理员的工资也不过是八块大洋。这五块钱可是一笔巨款。

师生二人第一次见面以后，毛主席每个月都能收到老师五块大洋的关爱。

符定一时常看着毛主席离开四合院的背影。那种不屈于天地的傲气，当下的年轻人身上并不多见。对于毛主席符定一很清楚，自己当年的判断是对的。他就是梁启超先生所说的中国少年。

1925年一件偶然的事情吓坏了符定一。他回湖南探亲临时住在表弟家中。才住下没多久这位省政府的李秘书长便支开了仆人，趴在符定一耳边悄悄地说：

“表哥呀，听说你和那个毛主席师生友谊深厚。前两天我接到省主席赵恒锡的密令，要我逮捕毛主席和与他关系密切的人。你可要离这人远这点，别给自己招了黑，影响名誉。”

符定一听到这话，才咽下去的茶水喷了出来，把八仙桌上的糕点都打湿了。

“表弟你这是干啥子哟？我跟你讲毛润之他是个人才。你见过这么年轻就组织几千名工人运动的人吗？你见过和军政府主席辩论三天的人吗？”

符定一黑着脸，心里很不爽快。

“表哥你先别急。赵恒锡那老小子大权在握，你弟弟我也只能听命行事。再说了，咱胳膊拧不过大腿。要是把姓赵的惹急了，别说表哥你了，我这个秘书长也得枪毙了。”

符定一接过桌子上的抹布擦去了口水，这个小李子还是那么狡猾，你当你表哥北京这几年吃干饭的嘛。符定一真诚严肃地告诉表弟。

“他是我的学生，我符定一用性命为他担保，他绝对没有干坏事。他是我见过最有才华、有抱负的学生，是未来的国家栋梁，你绝对不能逮捕他。”看到表哥一改往日的老夫子做派。这位李表弟很是感动，就说：

“那行吧，表哥，这事情我去帮你走动走动。只是帮得了初一未必帮得了十五啊。”

“表弟你快快些，茶水点心回来再吃。”

符定一心里十分着急。尽管表弟已经答应摆平这事情，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动用自己的社会影响力庇护毛主席。之后又急急忙忙派人送信给毛主席，信里附带二十块大洋。

信件十分简洁：

润之，

闻赵恒锡于汝不利，请速离湘，切记切记。

落款：

宇澄先生

毛主席在南下广州的后才看到这封信，于是即刻复信。

符定一收到了毛主席已经安全的消息，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符定一奔赴延安

1937年抗战爆发后，政局十分不稳定。再三思量后，符定一辞去了所有职务，回到湖南老家一心致力于教育，成立了符氏竟存小学。

六年后日本侵略者攻陷长沙，符定一才含泪离开湘乡，前往陪都重庆。

国民政府立刻给他高官厚禄。可惜此时的符定一已经研究马克思主义多年，也看了很多毛主席的著作。对于“攘外必先安内”的国民政府，再也不抱幻想了。

这位昔日的老师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延安，跟毛主席来上一次彻夜长谈，谈谈革命的前景，谈谈中国的未来。毕竟他也很想知道中国究竟“持久战”多久，了解国共之间的真实关系。

国民政府早就看透了符定一的心思，虽然那时是国共合作时期，但是怎么可能不会同意像他这样有社会影响力的人到延安去。“符老先生，听闻您私底下与共党交往甚密，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此时的符定一对国民党反感到了极点。审讯他的人给他笔墨，恐吓他老实交代自己和共党领导人毛主席的交往。

符定一看着眼前这个半口黄牙，装着假八字胡须的斯文先生，差点笑岔气了。一刻钟之后，他又滑稽又郁闷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了。

“无间师生、三十余载。”

八个大字笔力苍劲有力。师生两字更是靠近了些。斯文先生看到符定一如此“坦荡”，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老东西，你死期不远了。”

他也哈哈大笑。

“符先生果然痛快，不愧是我湘人之大儒。只是不知几日后面对这烧红的铁签子、拧紧的夹棍子，还能保持夫子风度么。啊哈哈哈！”

由于符定一的社会影响力，当地的反动派并不敢将其杀害。后经湖南地下党的努力，终于将其营救出来。

1945年抗战终于结束了，符定一拖家带口，又回到了自己在北京的四合院。

这两年的静心养病让他身体好了很多。才在北京安顿下来，又起了去延安的心思。次日，符定一派人联络北京军调处的叶剑英。

两人一见面，符定一顾不上喝茶水，就问叶剑英。

“叶同志，你是老共产党了。润之这些年在延安还好吗？听说那边特别艰苦。”叶剑英赶紧告诉他，毛主席现在一切都好，对符先生也是非常想念。

“去年在重庆谈判的时候，毛主席还专门托人打听您的消息呢。”

符定一听了也很感慨。毛主席还记着他这个老师呢。

心情平静之后，符定一才看到叶剑英办公的地方实在太狭小了。一张破旧的四方桌子紧挨着单薄的床铺，桌面的漆已经十分不齐整。这样的条件，不管居住还是办公都是很不方便的。

叶剑英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国民党就给你这个条件，又能怎么样呢。”三色蓝环的军调处标识印入二人眼帘，这个部门不会长久下去了。可是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叶剑英他们待在这不方便的地方办公啊。

“叶同志办公到我家里去，四合院房子多，辟两间出来就是了。”

符定一再三邀请，于是叶剑英只好带着工作人员去了符家四合院。几天后，叶剑英一进门就喜气洋洋地说，“符先生，毛主席 来了电报，邀请您去延安参观”

符定一手上的茶杯“咣当”掉到了地上——1943年计划的延安之行终于实现了。

第二天一大早，符定一带着女儿启程前往延安。

毛主席亲自迎接。

见到符定一毛主席很是激动。他专门让人准备了一桌湖南菜，为自己中学老师接风洗尘。

次日毛主席在挂满了玉米棒子的窑洞院子里主持了符定一的欢迎会。

“符定一先生不但过去是我的老师，现在是我的老师，未来也永远是我的老师！”

符定一在延安期间参观了窑洞中的延安大学，很受感动：

这样的环境里培养出来的大学生，素质一定是最好的！

革命岁月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符定一离开延安时把符德芳留了下来。

回到北平后，符定一逢人就说延安好，称赞延安是中国革命的灯塔。一个月后，女儿符德芳回来了，还给他带来了毛主席捎来的土特产——满满的量两箩筐，以及一封亲笔信。

在信中毛主席对符定一的称呼是“宇澄先生夫子”，而在落款中对自己的称呼则是“守业，毛主席”。

符定在一北平宣传共产党革命理论、揭露国民党他发动内战的罪行，被当时的市长何思源抓了起来。

1947年初，在监狱中警察看着老先生模样的符定一，忍不住好奇心：

“老先生您一大把年纪了，难道不怕死吗？党国杀起人来可是不眨眼睛的。”说着他的脑袋哆嗦了。

符定一却十分淡定，笑着反问他，“年轻人，你去过延安吗？你见过毛主席吗？”说完便自顾自开怀长啸。

“朝闻道，夕可死矣！竖子懂否？”

1948年5月，党中央撤出延安转移到了平山县西柏坡。毛主席考虑到符定一的安全，便让人把他从北平接过来。冬季的西柏坡的天气寒冷。

然而周副主席还是在村口等待，随行人员和放哨卫兵看到瑟瑟发抖的周副主席很诧异，今天必定有十分重要的客人。过了一会儿，一辆军用卡车停在了村口。车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女儿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周恩来赶紧上前伸出手：

符老先生，路上辛苦了！

老者看到周恩来心里十分暖和：祝你们芝麻开花节节高啊！润之呢？快带我去见润之吧！

毛主席见到符定一后便吩咐多炒几个菜，给老师接风洗尘。之后三人边吃边谈，从中国革命聊到平津解放。符定一回到房间时，夜已经很深了。睡梦中他还说着“武攻天津卫，文取北平城”。

这就是西柏坡军事会议上老先生的故事。

新中国成立后符定一又担任了政协委员，第一任中央文史研究院院长，直到1958年去世。符定一出身晚清，热心政治，几十年来为国家独立和民族教育事业奔走呼告。

真不愧是伟人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