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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爱农,被霍格沃茨选中的翻译家

提问时间:2022-10-10 00:42:09来源:小樱知识网


姚远

距离《神奇动物:邓布利多之谜》在中国大陆上映还有7天,马爱农拿到了电影剧本原稿。

拿起电话,她兴高采烈地告诉南风窗记者这个消息,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翻译工作中。

22年前,一本只完成了一半的译稿,被人民文学出版社派至翻译家马爱农手里。那是描写一个名叫“哈利·波特”的小男孩突然发现自己拥有魔法之力的奇幻小说,在英国图书畅销榜上名列前茅。

最初的中文译者曹苏玲,彼时年岁已高,初见此书时,因不太接受书中“鼓励小孩子想入非非”的情节,翻译一半便没能继续。“教会哈利·波特说中文”的重任,落在了马爱农的肩上。

22年转瞬即逝,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哈利·波特系列成为了一代中国青少年乃至全世界青少年的文学读物。继七部系列小说完结后,原作者J.K.罗琳又陆续推出了不同的续作,将魔法世界的纵深边界不断延展、拓张,至今仍在不断丰满、立体。

作为这个魔法世界主要的中文译者之一,马爱农陪伴哈利·波特从小到大,见证魔法世界从无到有,引领中国读者从楼梯下的储物间走向另一个充满想象力的新大陆。

这些年来,哈利·波特粉丝自发地组织多场活动,多次邀请马爱农到现场交流。不少粉丝向她表达感谢与爱意,说到动情处甚至潸然泪下。马爱农每每被他们的真情打动,也觉得承蒙厚爱不胜惶恐。

“这些感受和滋养是罗琳给他们的,我只是起到一个传递的作用。”马爱农告诉记者,她的语气诚恳:“我在翻译的过程中已经非常享受,读者又附加给我这幺多的称赞,我得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真的挺幸运的。”

在《神奇动物》系列电影里,最惹观众喜爱的莫过于那只通体黝黑、鼻吻较长、喜欢将一切闪闪发光的物品塞进自己口袋的小动物。

罗琳将它命名为“Niffler”,马爱农把它译作“嗅嗅”。她解释,这是将音译与意译结合起来。

“sniff”有“嗅”的意思,再用叠声词,让它读起来比较可爱。于是,“嗅嗅”诞生了,成为中国观众呼唤这个憨态可掬、古灵精怪的小动物的名字。

翻译哈利·波特系列的难点正在这里:无数稀奇古怪的神奇动物、复杂精妙的咒语,还有那些魔法药剂、神奇道具,全部出自原作者的想象,没有字典和资料可循。

这些咒语和名称,多数是罗琳用拉丁文词根,再加上一些能念出语调的字符,组成的新词。中文翻译既需要表达出意思,也需要蕴含着与英文相近的音律,对于译者而言,是一次创造力与想象力结合的挑战。

马爱农自己比较满意的翻译,比如,能让中咒者悬浮倒挂在空中的咒语“倒挂金钟”,能迅速从一个地方移动至另一个地方的咒语“幻影移形”,还有“幻影显形”“昏昏倒地”“神锋无影”等。

每每想出来一个巧妙的译法,她都会发自内心地高兴上好几天。

当然,也有一些现在看来令马爱农“不满意”的翻译。

比如,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里,哈利进入霍格沃茨后的第一堂魔咒课上,弗立维教授教同学们使用漂浮咒,“Wingardium Leviosa”。当时,马爱农和其他译者们以为,这只是课上的一个知识点,作用不大,便按发音译成了“羽加迪姆 勒维奥萨”。

随着翻译工作推进,马爱农和其他译者们逐渐意识到,咒语在这个魔法世界里的重要性,并慢慢摸索出一个门道:让咒语大都采用四字结构,念起来朗朗上口、铿锵有力,符合中国人的语言习惯。

还有一些“不满意”,是因为当时“出一本翻一本”,对故事全貌没有把握,出现了错误。

比如,姐妹和兄弟,英语里统称sister和brother,这使得“我们不知道人物关系具体是怎样,谁年长谁年轻,没法处理”。

像斯内普这幺一位角色,前几部作品里,译者们以为他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反派,在词语选用上,情绪色彩倾向于负面。直到最后一部,斯内普的秘密揭露,形象180度大反转,让全世界的读者大吃一惊。

基于斯内普是一个隐藏的正派角色的设定,马爱农意识到,中文翻译的语言色彩也应该有所调整。

2016年,马爱农一个人对“哈利·波特”系列进行了修订,把将近300万字的书稿重新梳理了一遍。

梳理期间,马爱农去陕西博物院参观了一个玉石雕刻的展览。千年以前的玉石,如今即使是隔着玻璃,也能察觉到这件手工艺品的圆润和细腻。这令马爱农震撼不已,当下她联想到自己的翻译工作也是如此,需要一遍一遍地打磨,直至文字流畅精准。

在一次读者见面会上,马爱农分享了这个故事,她说:“我也在尽量用匠人精神来要求自己,不辜负大家对我的信任。”

不止是“哈利·波特”系列,马爱农的名字还出现在很多儿童文学名着的封面上—《绿野仙踪》《彼得潘》 《爱丽丝漫游仙境》《小王子》《纳尼亚传奇》等等,通过马爱农的译文,中国的孩子们去到世界各地的童话世界里游历闯荡。

其中最特别的,是加拿大作家露西·蒙哥马利创作的长篇小说—《绿山墙的安妮》。

马爱农是第一位将这本书译成中文的人,《绿山墙的安妮》也是马爱农翻译的第一本书。互相成就,互为开端。

中学时,马爱农就对英文有着浓厚的兴趣,除了课内的学习,她私下里会自己把英语课文翻译成中文,对比怎幺表述比较好,摸索其中的技巧。

“好像是天生喜欢的一个东西。”马爱农回忆。

理所当然地,高考后,她进入了南京大学英文系念书。

大四那年,编辑课老师布置了项作业:找一本图书,写出它的出版价值和计划。恰巧不久前,马爱农的一个朋友刚从日本旅游回来,知道马爱农在学英文,送了她一本英文原版小说《绿山墙的安妮》。

马爱农在旅行的火车上一口气读完了这本小书,被故事深深打动。她太爱书里的小女孩安妮了,“灵动、有活力,充满了想象力”。安妮偶尔犯错,偶有任性、固执,但本性善良、烂漫,将平凡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马爱农与安妮一见如故,于是,在大学作业里详细阐述了《绿山墙的安妮》的出版价值,交给了老师。

后来发生的事情,像是命运的一次馈赠。老师将这份作业推荐给了出版社,出版社决定引进此书,让马爱农承担翻译工作。

马爱农的祖父马清槐,是商务印书馆的资深编审,也是一名翻译家,译有配第的《货币略论》、蔡特金的《列宁印象记》《阿奎那政治着作选》等。1986年,听说马爱农要着手翻译《绿山墙的安妮》,祖父很高兴,专程从北京赶到南京,指导她翻译文稿。

祖父和孙女,一人一间屋,埋头工作。像车间流水作业似的,马爱农翻译好一页,祖父便拿走进行修订,反馈回来一篇“满篇飘红”的译稿,让马爱农再抄写一遍。

南京的夏天很热,可他们谁都不觉得枯燥和辛苦。

这幺一来一回、不断修改,马爱农在实践里逐渐掌握了基础的翻译技巧。她记得,祖父曾指出她的译文“逗号用得太多,句子比较零散”,有时会受英文的语法影响,把定语从句放在前面,读起来不像中文。

祖父的教导,令马爱农受益匪浅。她本以为自己写的没什幺问题了,但从祖父那里反馈回来的译稿,“再一读,发现自己语言上的毛病还是挺多的”。

她说:“祖父让我明白,翻译不是一个随便可以做的事情,他让我对翻译工作抱有敬畏之心。”

祖父回北京后,马爱农和祖父也一直保持着密切的通信。祖父常常在信中鼓励她,并且告诉她一些翻译的理论和技巧,有时还会给她一些资料让她翻译,当作练笔。

“我永远纪念他、感激他。”马爱农说。

祖父那一辈知识分子淡泊名利、脚踏实地的做派,一直影响着马爱农。一晃近40年过去,翻译的工具早已从纸笔词典升级成了电脑,马爱农却仍然坐在书桌前—还是和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一样,不厌清苦与烦闷,笔耕不辍。

如今,马爱农已是将近退休的年纪,译作等身,可她对自己的翻译仍然“不是很自信”,总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能力还有待提高。

“这可能是翻译本身决定的。”马爱农解释,从一种语言至另外一种语言的转换过程中,必然会有丢失。翻译不可能十全十美,百分百地传达原文的意思,只能无穷尽地去贴近原意。

译文的质量没有上限,译法的斟酌、掂量和寻觅没有止境,永远可以更好,永远应该更好。

马爱农永远走在追求“更好”的路上。

她有意地要求自己每天保持阅读,看新作家的文字—“保证自己的中文不退化”。

语言是在慢慢发展、逐渐变化的,20年前的中文和现在的中文已经大有不同。作为译者,需要跟上时代的脚步。马爱农希望自己的译文保持鲜活、生动,伴着一代一代的孩子,从童话世界里获取滋养,破土萌芽、枝繁叶茂。

年轻时,马爱农尝试过翻译一些偏理论的学术着作,但发现自己并不擅长,也并不享受,拿出来的译文质量不佳。

就像她曾译过威廉·巴勒斯的《裸体午餐》,在这本书里,有许多“荒诞不经的、颓废的幻觉”,和马爱农个人欣赏的表达相去甚远,所以翻译得很痛苦。

“还是要翻译你自己喜欢的作品,质量也会好一点。”马爱农总结。

她自己的兴趣所在,还是儿童文学。

一次新书交流活动上,主持人问她:“你觉得大人也需要读儿童文学吗?”

“需要,需要。”马爱农回答得干脆。

她稍作停顿,补充道:“至少我需要。”

马爱农的声音很年轻,清脆、轻盈,就像一个小女孩儿。单是听她讲话,也许完全意识不到她已年近60岁,是一名资深且成就斐然的翻译家。她说,自己一直抱有一份少女的心情,这是儿童文学给予的滋养。

译者需要让自己完全地进入作者创造的世界里,最大限度地去感受作者希望表达的意境和氛围,把自己想象成正在写这本书的作者,“想象她的情绪、语气和想法,这样翻译出来会更契合原着”。

每一次翻译,都是一次在书籍中的完全浸泡,会获得比普通阅读更纯粹、更深刻的享受。作为儿童文学译者,马爱农觉得自己比任何人离童话世界更近。那里纯粹、明快,存在着一切可能性。

“不能轻视儿童文学,它并不浅薄。”马爱农说,“儿童文学往往有直达人内心的力量,让你更加热爱这个世界。”

她在参加哈利·波特粉丝交流活动时说,“在我们平凡的生活当中,有这幺一个隐秘的精神世界可以安放我们对神奇、对奇迹和魔法的想象和渴望,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这个隐秘而充满神迹的精神世界,构成了一层“屏障”,像一个保护罩,也像一道“呼神护卫”的咒语,帮助马爱农抵御着许多现实世界里的烦恼。

“比如,不公平的待遇、人与人之间的纷争、是是非非。我在书里跟随人物经历过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体会过了更加深刻的情绪,对生活里遇见的这些小事,就觉得可以淡然处之了。”

《小王子》,马爱农也曾翻译过。每每回想起那个故事,她仍觉得被鼓舞着。小王子在星球上的游历告诉人们,一颗柔软的心怎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梦想和现实是如何相互对立、彼此和解的。

儿童文学给予了马爱农明净单纯的心境,给予她工作的乐趣,也给予着她面对生活的力量。

书籍就像是一扇窗户,马爱农这幺比喻。译者则是帮人们推开窗户的人。通过文字与文字的转译,一个地方的人得以看见大山之外的世界是什幺样的,心胸和事业也会更加开阔。

特别是文学作品,读者能在其中窥见人性共通的部分。“这里的人,那里的人,在面对困难、面对心灵成长时所需要经历的阶段,都是一样的。”在马爱农的世界里,理解与沟通很重要,翻译与传达很重要,打开窗户很重要。

“我真的很幸运”,说着说着,她又不由自主地感慨起来。

“能在世界上找到一份这样的工作,一直很热爱,一直很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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